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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重的黑蝴蝶

夜,像凝固的水,隱去了流動的痕跡,時間,悄無聲息地從發的間隙裡穿過,燈光如同鉛絲一樣,重重壓在睫毛上,倦意也笨拙地爬上了眼簾。
  疲憊的心如同一葉遠航後的小舟,懶散地停泊在躺椅環繞的港灣裡,此刻,所有的激情及煩躁,都被夜的影子覆蓋,難得的寧靜緩緩地潛入夢中……
  零星的幾聲爆竹,驚亂了燈影,也驚醒了躺椅裡的夢。今天是小年,灶王爺升天言好事的日子!家家戶戶一定都在忙著敬獻香火吧?可是,自從父親去世後,每年的這一天,我都在放飛一隻隻寂寞的黑蝴蝶。
  怎麼能忘記這個特殊的日子呢?我有些愧疚,默默地,把一卷卷的黃紙,平鋪在案几上,凝重地折疊著祭奠父親的蝴蝶。每當這個時刻,心就如同湧動的海潮,無法平靜:努力地想像著父親的音容,尋找著母親走過艱辛的足跡,搜索著自己和弟弟妹妹,生命旅途中攜手的一幕一幕……
  現實中,我不沉湎於過去,可是今天,又怎麼能不讓我追憶曾經?在懷念中,有痛苦也有溫馨,有悔恨也有感動,也只有在此時,混沌的思緒中,才能萌生出少有的清朗,明澈得彷彿能看到自己的靈魂,正從遙遠的時間隧道裡,從一個個記憶的驛站裡走來。一個個親人的影子,一段段心情故事,它們一路貼在耳邊叮嚀你,督促你,不要忘記親情,不要忘記過去,更不要迷失自己。
  燈火已眠,夜色中只剩寒星點點,冰冷地映著茫茫白雪一片。蒼穹下,只有我,孤獨地站在十字路口。
  一根火材,劃亮了風的眼睛,蝴蝶燃燒起來了。黑色的蝴蝶,寂寞地舞動著沉重的翅膀,火光裡,它的靈魂痛苦地呻吟著,那紅色的亮光裡,卻怎麼也尋不見父親的影像。父親!兒子看你來了:就讓我放飛的蝴蝶,帶去一杯美酒,請您喝好!就讓我放飛的蝴蝶,攜點點的火花,點亮您的視野,點燃您嘴裡的那顆香煙,您一定要吸好!就讓我放飛蝴蝶,捎去我們的訊息,您就安心去吧,不必掛牽陽間的世界,我們過得還好!就讓我放飛的蝴蝶,載去滿眼的淚珠,懷念的情感直到永遠……
  黑色的蝴蝶,帶著火花,不停的飄散著,捲曲著,哭泣著,落上了草尖兒,掛上了樹梢,寄向冥冥中的遙遠……
  白的雪,黑的蝶--沉重的黑蝴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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