搖搖晃晃半個多鐘頭終於顛到了火車站，晨看了看手機：四點二十，離四點半的車只有十分鐘不到！……命運卻偏在這個節骨眼跟晨開起了玩笑，玩起了堵車。
晨朝坐在不遠處的父親揮揮手，然後指了指車站。父親點了點頭，隨即拖著行李跟司機嘮叨了些許陣子。
司機先是打量了父親一番，這才搖著頭開了門。
晨父今年四十有六，儘管厚實的身材已將年輪碾過的痕跡遮得嚴嚴實實，歲月卻依舊會左右他的行動。
近些年來，這位父親給他兩個兒子留下的印象並不好：嗜賭，蠻狠……曾一度使得這個家原本幸福的氣息一次次被瓦解。大兒子脾氣倔，對父親的作為極是懊惱，進而幾近絕望……而晨，這個沉默的孩子，糾結的情緒無以表露卻總是唯命是從。想到前不久父親因為輸了錢而和媽鬧架，哥和父親關係開始惡化，晨也因此對這個家產生了排斥。
臨行，母親再三叮囑：「晨兒，你爸好賭，這兩個月是你在這裡他才沒那麼放縱。等下你一定要說說你爸，叫他不要再這樣下去了，我已經受夠他了！」
晨撫慰著母親：「放心吧，媽！您不說我也一定會去跟爸講清楚的。哥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，他也應該知道怎麼做了。」
「你哥已經畢業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，媽心裡踏實多了，就日夜盼著能去他那裡好好照顧他。可你上學要用錢，生意還得繼續做下去啊……」
「媽…對不起，讓您受累了。」
「晨兒，千萬要好好學。」
突然觸及到那刻薄的辛酸，晨眼角終於忍不住的濕潤了……
父子倆走下車。晨動作極為敏捷而繞過公共汽車，很輕鬆便越過了欄杆，急忙向車站奔去。突然他頓住了腳步，轉過身呆望著有些駝背的父親：他跌撞著下了車，慌慌張張地走到欄杆前。這時他微曲著身體，將行李狠狠地塞到了欄杆的另一側，然後小心中略顯急躁地騎坐過欄杆，再轉身跳下桿來抓起行李……
晨仍舊呆呆地凝望著父親的走來的身影。
父親微喘著氣：「還愣著做啥，快走啊，沒時間了！」晨傻傻回過神，不緊不慢地跟在父親身後。母親交代過的事他完成不了了。
不曾想到遠在異鄉唸書，日夜切盼的幸福竟如這般難堪，矛盾與衝突讓他腦海一片空白。行人們看著這對奔跑著的父子，晨更是痛切不已。
匆匆趕到大廳，入口已經停止了檢票。父親狠拍著攔門：「喂！開開門吧，我們堵車了！」。檢票員依舊無動於衷。晨正要衝上前去理論，她才極不耐煩的開了門：「讓車等一等，還有兩個！」
進了站，「呲…………」火車開始緩慢移動。晨和父親拚命在站台上奔跑，緩行中的火車也在漸漸加速中疾馳而去。聽到列車員站的呼喊，晨拿過父親背上的行李：「好就這樣了，你回去吧，別追了！」。沒有過多別語，想要說的話終究還是隨著列車的汽笛聲被帶走，父親抽動著唇角，一句簡單的祝福卻也在晨踏上火車的那刻被狠狠關在了車裡……
父親慢慢放下腳步守望著兒子遠去的列車，黯然回過頭。晨久久倚靠門前眺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，潸然淌著淚。
擦乾眼角，晨撥通了母親的電話：「媽，您好好保重。放心，我相信爸一定會改的。」 |
